第八章

“你们终于回来了。”看到晨枫和景安的身影，正喝茶的季语桐放下了杯子，这已经是第三杯了，晨枫再不回来，她也喝不下再多了。

晨枫瞥了眼她，没有说话，只是坐到一旁，缓缓吐出一口气，看样子事情办得不是很顺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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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语桐关心地问：“遇到困难了？” 

“表小姐，你不知道，那个晨云松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，也不知道当初川爷看上他哪里，推荐他做了侍卫队长。”晨枫还没说话，景安先忍不住埋怨起来。

晨济川虽然脾气火爆，但为人却耿直得很，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，他推荐的人怎么会有问题？季语桐看向晨枫：“表哥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原本我以为他只是在当时的详细情况上说了谎，没想到我去查证，又发现他离开我这里后，便去找了三叔，我当时怕节外生枝特意叮嘱他不要张扬，险些闹出事来。”若不是晨枫及时去见夜阑，判定她并非凶手，一旦晨明海与晨济川认为是她夜闯凌兵阁，只怕夜家与晨家又会激起不小的风波。

“三叔？”季语桐略显愕然，然后又想通了，“晨云松的性子和堂叔差很多，倒是和三叔有些像。”

“算了，撤了他的职务，把侍卫队交给晨宇，有晨宇看着他，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，继续追查凶手的事我也交给晨宇了。”晨宇是晨枫的族弟，两个人关系很好，若不是当初晨宇外出游历，侍卫队长也落不到晨云松的头上。晨明海的很多行为，晨枫看不惯，但是想到血脉亲情，他不想过多谈及。

晨枫揉了揉额头，连着忙了几天，终于将滔天巨浪消弭在未起之时，如今晨家只剩下余波微澜，他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。消息已经传出去了，接下来不知夜家会有什么反应，他还要养足精神应对。 

想到夜家，晨枫问季语桐：“夜阑对晨靖飞的事有什么看法？”

他并不奢望夜阑能够明白他的做法，但夜阑的态度很可能会对夜家有影响，他要提前问清楚。

“她？她坚持说这是晨家的事，与她无关，漠不关心的样子好像真的与她无关似的。”季语桐摇了摇头，犹豫了下，继续说道，“不过她一直强调，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处理。”

景安瞪大了眼睛：“与她无关？晨靖飞伤了她，才有后面这么多事，她是睁眼说瞎话吗？” 

晨枫伸手，示意他别再说下去，他预想过夜阑会不满，会生气，却没想过她会好奇，这是不是代表他有机会说服她，帮他压下夜家的风波？

“我会找时间去一趟。”

景安双手环胸，有些不满：“该罚的的罚了，她还要干什么？家主何必理她？”

“景安，这件事确是晨家有错在先，我理应给她一个交代。”晨枫低声呵斥。

景安垂了垂脑袋：“是！”

对于夜阑，季语桐也是有些微词：“表哥，景安也是因为关心你，才失了分寸。当初陛下虽然是为了化解两家的仇怨，才提出联姻的法子，但是我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，就怕那个凶手再来，到时候又会惹出一堆的麻烦。”

说那个与夜阑容貌相似的凶手，晨枫也怕再起事端：“四叔说得对，要让她早些离开才是。”

“我会留心有没有适当的机会。”季语桐心里打定了主意。

景安双眼一亮：“表小姐一定要找到机会。”

晨枫的心思早已经不在他们身上，稍作休息后便赶去了依澜轩。

夜阑还下不了床，只能吩咐小雨：“去帮晨家主搬把椅子来。”

“我自己来吧。”晨枫看了眼比自己矮上一大截的小雨，边说着边搬动椅子。

晨枫刚刚坐定，夜阑便问道：“季小姐说晨家主事务繁忙，不知所来何事？”

晨枫看着没有表情的夜阑，想到季语桐的话，他不想绕圈子，直截了当地开口：“处罚晨靖飞的事想必她已经说清楚了，不知夜小姐有什么看法？”

“季小姐说，晨家主为了我的事，连侍卫队长都撤了……”夜阑没有回答，反而转移话题，不过话还没说完，便被晨枫打断。 

“我撤了晨云松的队长之职，与夜小姐无关，是他另有错处。”晨枫想也未想便否定了这个说法。

“与我无关？”夜阑突然淡淡地笑了，“我说过，只要晨家主能够公平处置，我便会帮你挡下夜家的压力，晨家主还要这样说吗？”

晨枫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种反应，但这些话他并不喜欢听，一脸正色地回答：“是，我撤掉他的队长之职与夜小姐无关。”

夜阑继续问道：“晨家主说过，会严惩晨靖飞，六十杖便是严惩吗？”

听到这个问题，晨枫瞥了眼一旁的小雨，然后视线又落在夜阑身上：“是，他虽然伤了夜小姐，好在未伤在要害，打他六十杖，也丢了半条命，足矣！”

“晨家主不要忘了我和他的身份。”夜阑定定地看着晨枫。

听到这话，晨枫压下心中的厌恶，冷着脸：“你是受害者，他是加害者，他如今得到了应有的惩罚，便该到此结束。”

夜阑不肯罢休：“除此之外的身份呢？”

夜阑反复强调身份之别，让晨枫愈加厌恶，语气也变得不客气：“夜小姐是想自恃身份，逼迫晨家对晨靖飞施以重罚吗？在我眼里，夜小姐与晨靖飞是平等的，我不会为了缓和与夜家的关系重罚他，也不会因为夜家与晨家的关系，而轻罚他。”

小雨见他不悦，吓得忙向夜阑身上抓了抓，也不知是为了让自己安心，还是想劝夜阑别再追究晨靖飞的事。

“晨家主这样说，我是真的相信你说的公平了。”夜阑脸上是出奇的淡然，平静的表情下，眼中的光似乎更亮了，“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，如果夜家有事，我一定会想办法压下去。”

突然之间局势逆转，晨枫不禁愣了愣，他不明白夜阑在想什么，缓了缓神他才问道：“夜小姐此话何意？”

夜阑有意加重了语气：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？”

晨枫理了理思绪，但又不敢完全相信她是真的认同自己的做法：“夜小姐是觉得我对晨靖飞的处罚是公平的？”

“对！”夜阑很爽快地点头。 

“为什么？”晨枫反而想不明白了。

夜阑忍不笑了：“你已经说了，我和他是平等的，他伤了我，他也受到了处罚，如此这般我和他便扯平了。”

晨枫有些恍然：“夜小姐确定，若夜家得了消息后不安宁，会挡下来自夜家的压力？”

“是！”夜阑毫不犹豫地回答，看着满面疑惑的晨枫，“晨家主不信？要我起誓吗？”

已经得了承诺，若是让夜阑起誓，实在说不过去，见她举起右手，晨枫忙伸出手示意：“不必。”

夜阑放下手，晨枫开口：“只要夜小姐说到做到便好。”

晨枫觉得，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夜阑是个什么样的人，虽然仅仅见过几次，但每一次他的感觉都不一样。他不知道夜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，但他认为可以相信夜阑说的话。

带着满心的不解晨枫离开了依澜轩，不过有了夜阑的承诺对他而言的确是件值得庆幸的事。

“呼……”晨枫离开后，小雨长长吐出一口气，坐到床边直拍胸口，对夜阑说，“刚才吓死我了，我还从来没见过家主发脾气呢。”

夜阑捏了捏她的脸，一脸的不在乎：“怕什么？你身上都没二两肉，就算他是只老虎，也不会想吃了你的。”

“小姐今天好奇怪啊。”小雨瞪圆了眼睛看夜阑，那样子，似乎她的脸上长出了花。

夜阑疑惑地在脸上摸了摸：“奇怪？我今天是生出两个鼻子还是长了四只眼睛？”

“你又逗我，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。”小雨嘟了嘟嘴巴。

夜阑被她的样子逗得笑个不停，这还是她来到晨家后第一次这么开心。

同样开心的还有季语桐，她从晨枫那里知道夜阑答应会帮忙挡下夜家的压力，也放心不少，忙吩咐人准备补药带去依澜轩。

小雨看着被搬进来的盒子，看向季语桐：“表小姐？”

季语桐看了她一眼，然后吩咐跟她一同来的人先行离开，等他们离开后，她才坐下：“这是我特地找来给你补身体的，希望你可以早日康复。” 

夜阑看着被堆满盒子的桌子：“有劳季小姐挂心，我伤得不重，哪里用得上这么多珍贵药材？”

“夜小姐的伤，虽未伤及要害，总是伤了元气，多补补也会好得快些。”季语桐说道。

上次她离开的时候，心情明明不是很好，与现在的样子天差地别，小雨不解地盯着她看，好在她的注意力全在夜阑身上，并没有发现。不过对于其中原因，夜阑倒是了解于心：“那便谢过季小姐了。”

季语桐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小雨身上，吓得小雨忙低了低头：“这里只有小雨一个人，只怕会忙不过来，我回去再挑几个丫环让夜小姐选一选吧？”

晨明淮与晨枫担心会有类似的事情再发生，季语桐想着如果出事时多几个证人，也许可以减少些麻烦。

小雨紧张地看向夜阑，她好怕有夜阑更喜欢的人来，夜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她了。

“我喜欢清静，小雨很好，她一个人陪着我就够了。”夜阑拒绝了她的提议。

季语桐不死心：“夜小姐代表的是夜家，若只派小雨一人，岂不是显得晨家怠慢？”

夜阑不知她的用意，但如此在意，必定不是偶然，难道是还在怀疑她，想安插人手监视她？她提到夜家，又让她心里不舒服，嘲讽地笑了笑：“我又怎么能代表夜家？除了姓氏，我与夜家没有任何关系。”   

季语桐未料到夜阑与夜家的关系居然如此差，对于晨枫断定夜阑不是凶手的结论更信服了。不过她依旧没有放弃：“即便与夜家无关，也不能让晨家失了待客之道。”

“什么夜家、晨家的？”夜阑看向季语桐，“这么说反让人觉得疏离，前不久晨家主还答应了我一个不太合理的要求，现在想想实在有些莽撞，没想到他倒是没说什么便同意了。”

“什么要求？”季语桐想不起晨枫对她说过这件事情。 

夜阑略显吃惊：“晨家主没和你说过吗？我还以为……”

无论什么事，晨枫从来都不会瞒着季语桐，但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，找了理由解释：“表哥事忙，大概是忙得忘记告诉我了。”

“这种事怎么会忘了呢？这个宅子里面的事可都是要问过你的。”夜阑故意做出困惑不解的样子，随后又立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，最后言辞闪烁地说道，“算了，也没什么大事，大概真的是忙忘了吧？” 

原本小雨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，现在提到宅子里，她想起夜阑说过要带她一起离开的话：“小姐，你说的是不是……”

夜阑忙对她使了个眼色，小雨懵懵懂懂地，不明白夜阑的意思，但也感觉到似乎不能再说下去了，季语桐见状追问道：“夜小姐说的是什么？” 
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忘了。”小雨看了看季语桐，她受晨家恩惠，本能地想要说出来，挣扎着才低下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。

想着刚才她们还在讨论晨枫忘记了事情，现在便成了小雨的说辞，夜阑忍不住笑了笑。

季语桐的脸色却不太好，若只是夜阑她倒未必会信，现在小雨这样反应，她也不得不相信了。

上一次来，夜阑绕来绕去让她没得到想要的答案，这一次又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，离开依澜轩她便匆匆忙忙去找晨枫了。 

凌兵阁的事，还查不到一丝线索，晨枫正与晨宇讨论着还能从哪里着手，就看到季语桐一脸不悦地走了进来。

“这么快就回来了？”晨枫只看了她一眼，便用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张晨家简易地图，“凌兵阁外面的侍卫的布置要换一换了。”

晨宇也在上在比划了几下：“我查过了，原本的布置已经很周全了，没想到凶手居然轻易闯进来，还杀了人，接下来要如何布置我得好好想一想。” 

见他们理都不理自己，季语桐顾意咳了咳。

晨枫抬头问道：“你今天怎么了？” 

“表哥是不是答应过夜阑什么事情？”见他轻描淡写的样子，季语桐心中不畅。 

晨宇一脸不解了盯着晨枫看，晨枫更加糊涂，他不记得与夜阑之间有过什么重要的约定，困惑地看着季语桐：“我答应她什么了？”

他这副样子，让季语桐想到了夜阑有意隐瞒的样子：“谁知道你答应她什么了？”

“是什么大事，居然值得你动气？快说说。”晨宇忙插话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季语桐努力压下情绪，“夜阑说表哥答应过她一件事，是宅子里的事，还神神秘秘的不肯明说。”

说完她看向晨枫等待他的回答，晨宇也好奇地看过去，晨枫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努力回想着与夜阑有关的事，好一会儿才脱口而出：“她说的难道是小雨的事？”

“是什么？” 

“是什么？”

季语桐与晨宇同声问道，他们相视看了一眼，然后目光又齐齐地落到了晨枫身上。

晨枫失笑：“她曾对我说过，要带小雨一起离开晨家，让我放人。”

季语桐愣一愣，“就这？”

“她这是什么意思？无聊拿语桐做消遣吗？”让季语桐对晨枫不满的，居然是这样一件小事，晨宇自然对罪魁祸首不满。

想着自己一人，将晨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，现在却被夜阑骗了，还对着晨枫发脾气，季语桐觉得丢脸极了，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。

晨枫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：“未必是你们想的那样，我想她并无恶意，大概只是开玩笑吧。”

“我和她可没那么熟。”季语桐反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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